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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以佛为尊的国度。上至王室贵胄,下至平头百姓。就连路边的乞儿遇到僧人,
也知晓以见礼遇,大尊显故也。我本以为这一切同我这个养在深闺十五年的女子无甚干系。
直到那一日,我遇见了他。自此便不能忘怀。他被玉京的人奉为神佛。是度一切苦厄的,
不能沾染亵渎的神佛。我拉他下神坛,他为我受非议。我与他:一见倾心。二见挂心。
三见情不知所起。1近日,玉京盛传一则歌谣。「厌家军,厌家军,敌人相见跪相迎。
三战铁骑定江山,将士凯旋把家还。」厌家军又打了胜仗,在百姓中的威望甚至快盖过王上。
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这着实不算什么好事,尤其于我而言。
因为厌家军的将领厌昊,这位镇国大将军正是我的父亲。我,厌氏婉君乃是厌府的嫡次女,
有位一母同胞的姐姐厌裘卿,她可是半点不输男儿,十岁就跟随父亲上过战场。
可惜我们的生母在我出生时便难产离世。如今府中祖母不管事,掌家的柳氏乃父亲续弦,
育有一儿名厌翊,是个有名的纨绔,也是府里唯一的公子。不过这些事不是我能左右的,
想来应该是要上交兵权,请辞保命。毕竟全府人的性命系于父亲一身。我的日子照旧过。
这不,又在自家的府邸中迷路了。第三次。按理说不应该,毕竟这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可谁让我不受祖母待见,长姐严苛冷淡,父亲远在边关,
继母恨不得将我们姐妹俩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好吧,我承认自己有些死要面子,
对方向的把握天生不如旁人精准。而且,我在府中的倚庭院被关了将近十四年,
一个没那么大没什么人住的破院子。以前住着我们姐妹二人,六岁时就只我一个。飞鸾常说,
待我及笄后,便能同姐姐一样搬出去,可姐姐10岁就搬走了……唉!
旁的我也无法左右。只能一天天掰着指头盼着剩下的两年三个月快点过去。如今,
走出这窄小破败的院子便是我厌婉君心头第一要事。「**!**!」
飞鸾小心翼翼的呼喊声被这满园子的风吹得四处散落。第三次出逃绘制全府线路图宣告失败。
我收好纸笔,打定主意躺在湖旁的假山石上等她。倒也不枉这雨横风狂三月暮的景致。
反正祖母最终都会知晓,也就跪跪祠堂,我跪得还少罢。「婉君!」
我时常觉得祖母的声音像石头,再小也能沉底,荡起一圈圈涟漪。这一声婉君就像极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我,立刻起身抬头。祖母就在不远处,身旁还站着一个……和尚?
我从未想过某一刻会为个和尚驻足。他一站在那儿,就和周围的人区别开来。
我一眼就能选定他。超尘出俗,芳兰竟体,倒像个玉树琼枝的翩翩少年郎,不似那苦行僧。
雨丝变成了豆大的雨点,和着狂风向我砸来。他站在屋檐下,僧袍未见一丝凌乱。而我,
身心皆乱。2毫不避讳的眼神引来他的回望,他抬起右手置于胸前,微微颔首。
我们彼此短暂地对视、分离。祖母的表情分明在说:你该跪祠堂了!
对于第一次出现在视线里的府外之人,我选择头铁地迎上去。
紫色的僧衣顺着风的轨迹掠过蜷缩的指尖。
他高大的身形似在这风雨同我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寂静、沉默,充斥其间。
祖母冷着脸呵斥我。「你看看你,哪有半分女郎模样,如今叫人瞧了去,
岂不是说我大将军府还真如传言般个个都是莽夫,不知礼仪?你可别连累你姐姐的婚事,
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这番话让我从思绪中抽离。老人家的言论并不真的刺耳,
我的回答也并不真的重要。她又转向那和尚,放低姿态,恭敬有加。「请国师见谅,
是我将军府失礼。家中小辈年纪尚浅,莽撞无知,若有冲撞之处,望看在老身几分薄面上,
别同她计较。」绽开的笑脸像刚装上的假面,祖母似乎有一瞬变脸的绝技。
我第一次从这位老人的身上感受到慈祥。那和尚只稍稍上扬嘴角,灰棕的眼眸转向我,
温和地吐出两个字,「无碍。」「臣女一时莽撞,惊扰国师,还望国师恕罪。」
我向他行礼赔罪。是了,祖母搭好的戏台子,我自得规规矩矩地配合出演。况且,
我的确失礼了。他双手合十,向我回礼,语气中未见起伏,却隐隐有不赞同之意。
「施主言重,小僧不过是玉京城外白云寺的一个小和尚,怎担得恕罪二字。」
飞鸾适时地出现,我趁机向祖母和他请辞。我有些郁闷,「飞鸾,你怎的才来?」
小丫头左右看看,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出大事了!」「能有什么大事。」
我的日子还能差到哪儿去。「大将军打了胜仗,三日后就能抵达玉京,
但将军早早就递了辞呈,厌家军也被圣上换了主帅!」的确,这对厌府,倒真算得件大事。
未待我开口,就又听见,「大**选了个穷酸秀才做夫婿,还有**你今日就能搬出倚庭院。
」疾行的脚步忽然停住,我激动地拉着她的手,来不及想太多,「什么!我现在就能搬出来?
」想来定是那柳氏见阿姐和父亲得胜归来,心虚了。3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我奋力地奔跑。
恨不能一瞬就到阿姐的面前。「**!你慢点跑,待会儿又要被老夫人说言行无状了。」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谁都没有阿姐重要!即使她待我严苛。但我知道她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一袭黑色劲衣同束起的黑发在空中舞动着。那个站在阳光下比少年郎还要意气风发的女子,
面容锋利中又带着别样的柔和。不笑时让人难以靠近,笑时眉眼弯弯,好不温柔明亮,
只叫人心中烫慰。她,就是我多年未见的姐姐厌裘卿。「阿姐!阿姐!」不知怎的,
我好似有些发不出声,眼泪也没来由地直往下落。我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唯一让我安心、可靠的怀抱。「怎的毛毛躁躁,世家**的仪态规矩呢?」她也只有叹气,
然后一下一下抚摸我的头。「阿姐,我好想你。」「咳!婉君眼中只看得见阿姐吗?」
循着声音望去,我看到父亲苍老许多的脸庞,两鬓间不知何时早已丛生的白发,
再也不是记忆中那般威武雄壮。我的父亲老了。明眼人都看得见。
无暇顾及那冰冷坚硬的铠甲,又转投他的怀抱,「阿父,您终于回来了,女儿也想您。」
我的确很想父亲,也想同他告柳氏的状!「婉君这些年在府中过得可好?」「不太好。」
我假意抹了抹眼泪,「父亲,你不在府中,她们就让我一直住破院子,还吃不饱穿不暖!
她们就是欺负我阿娘走的早,没人撑腰。祖母也不喜欢我!总是罚我跪祠堂!呜呜呜~」
父亲直直盯着柳氏,眼里的怒意快要压制不住,「当真如此?」柳氏慌张否认,「将军,
让婉君住在倚庭院是大姑娘的意思,我自知是继室,人微言轻,
您当年迎我过门也是为了照顾两位嫡出的**,我又怎敢苛待二姑娘。」
阿姐不赞同地看着我,「父亲,让婉君住在倚庭院的确是我的意思。」父亲又看向祖母,
「母亲?」「昊儿,你别怪母亲,婉君如此性子不加以约束,将来如何觅得好夫婿。」
祖母看着我,可那眼神太过复杂,我看不懂。「你可知她在府中就差上房揭瓦。我罚她,
只因我看重她。将军府有一个舞刀弄枪的**就已颇受非议,裘卿至今快二十才议亲,
你想婉君也如此吗?」「母亲,我的女儿便是不嫁人又如何!我养得起。
我只想她们开开心心地活着便好。」拐杖敲击地板的「咚咚」声忽地落进每个人心里。
祖母的声音坚实又有力,「糊涂!你可知这世道吃人,尤其吃女人。你容得下她们,
这将军府容得下她们,可这世道容不下!」「吾儿,我们又能留在这世间多久?
你能永远待在她们身旁?到那时,身边空无一人,她们又该如何自处?」那一天,
我才发现我其实从未了解过祖母。这个能穿上战袍上场杀敌,脱下战袍管理内宅的女子。
曾经南征北战,不逊色于任何男儿。亦一个人撑起了整个侯府。4「二**,
你怎么还坐在这儿发愣呢!接亲的队伍就要来了,你不去送送大**吗?
以后再相见怕是不易。」飞鸾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扰我心绪。
这满园喜庆的红和掉落在脚边的玉兰花是那么的不相配。玉兰,是阿姐最爱的花。
「走吧飞鸾,我去送送阿姐……」府内异常热闹,我的心却如坠寒潭。
镜子里的阿姐美得不可方物,衣裙也华丽典雅,她接过梳子递到我手中,
「婉君来帮姐姐梳头可好?」仆人立刻制止,「大**,这不合规矩。」
「婉君是我唯一的妹妹,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她梳,才合规矩。」我拿起梳子,呆呆站着。
「怎么了?可是不会?」「阿姐,你当真要嫁给那劳什子修主簿的玉子言?」「婉君,
那是你姐夫,不可无礼。」「他配不上阿姐,况且我知阿姐心里有——」阿姐面色不虞,
屏退了所有下人。「厌婉君!这夫君是我自己挑的,况且你从未与他相处过,
为何要如此轻易断言?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让人听见。我只能嫁他,也只会嫁他。」
我知阿姐从小做什么事都在运筹帷幄之中,此事早已无可更改。「阿姐,对不起,
我以后不会轻易断言他人。只要他对阿姐好,我就放心。」阿姐转过身握着我的双手,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让我好像躺进了朵朵棉团似的白云里。「婉君,院子的事的确是我的主意,
那里地处偏僻,你平日练刀也能避开耳目。柳氏是有些小心思,奈何胆小如鼠不成气候,
不敢真的对你怎么样,之前待在倚庭院是你最安全的选择。索性,
现在也是时候搬回听梨阁了。」「阿姐,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婉君,
武艺之事你断不可在人前展露,我倒希望教你的东西一辈子也用不上。」「我晓得的,阿姐。
」我用力地握紧梳子,一下一下梳着阿姐的发:一愿阿姐得遇良人。二愿阿姐健康顺遂。
三愿阿姐心想事成。「婉君,阿姐走了。」喜帕落,亲人送,喜轿起,故人离。那一日,
我不舍地想要握住阿姐的手,却只能看着衣袖从我手中滑落。空荡荡一片。
我也见到了玉子言,我的姐夫。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一个,怕不是要阿姐来护着他!罢了,
反正阿姐说还等着给我办及笄宴。就算嫁人,阿姐也永远是最爱我的阿姐!
府门口很快只我一个。热闹喧嚣之后,是比之更胜的沉静。喜庆的红布也显得有些凄凉。
「二**留步!」我看着踏马而来的少年将军,只剩惋惜。「晏辞将军,
还未恭贺你被王上赐封骠骑大将军,接管厌家军的主帅。」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近来,
「多谢二**……大**可是走了?」「阿姐刚走,将军快马加鞭或能追得上。」「不妥。」
他递给我一个盒子,「这是我所有积蓄,劳烦二**转交,就说是我的添妆。」
我不能替阿姐做决定,一时没有动作。「二**不必担忧,这是我同大**商议好的,
我知她处境,也支持她一切决定。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义妹,
绝不会有半点逾矩之处让流言坏她名声。」接过盒子,看着他的背影在落日余晖中远去,
我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亦或,他和阿姐都不需要。他们是那般坚定、温柔又强大的人。
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不会被轻易击倒。我坚信。5通往白云寺的路陡峭崎岖,
世人美其名曰是考验求佛之人的诚心。我从不信佛,只信自己。
阿姐从小就教导我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尽人事,然后人定胜天。可我及笄礼将至,
阿姐临盆在即。大夫说阿姐忧思过重,身体亏空,恐有难产之兆,生产之日也是渡劫之时。
这两年,阿姐同玉子言还算恩爱。两人也都真心对待彼此,渐生情谊,做不得假。
厌府虽移交大权,但父亲还是得了个闲职,我们也不是什么贪权享利之辈,
日子过得平和宁静。边关也没有战事,百姓这两年算是安居乐业。我找不出阿姐为何忧思?
女人生孩子与鬼门关走上一趟无异。我已找来全玉京最好的大夫和接生稳婆,
可心中也无法安定。飞鸾说城外的白云寺最是灵验。我早已顾不得什么,直往寺庙奔。
「**,你不是不信神佛?」飞鸾问我。「信与不信其实不甚重要,我只想阿姐活着,
能做的我都要做。」山脚下,来往的人很多。我看着前面一跪一叩拜的妇人,
好奇地询问飞鸾:「她这是在做什么?」「**,据说能这样上山的人,最是心诚,
神佛一定会听见他们的愿望,保佑他们的愿望。不过,能坚持到山顶的人极少,
一百个里或许连一个也没有。」「我想试试。」「**,这也只是道听途说,未必就是真的,
你的身体如何受得了。」「我很诚心。」膝盖还未碰到冷硬的石板,
就有人抬着我的胳膊拉我起身。「这种事,姐夫来做。二妹妹若身体抱恙,
你阿姐如何能心安。」玉子言其实也不信佛,只是在这以佛为尊的玉京,没人敢四处宣扬。
他为阿姐折腰屈膝,那是他作为阿姐夫君的选择。与我无关。他没资格替代我。
这世上也没有人比我更想让阿姐活。我在他身旁一同跪下,「我为我阿姐,与你无关。」
寒风萧瑟,天空飘起雪花,我们就这样一步一跪一叩拜。若有神佛,可剖我心。
只求怜我之愿,换阿姐一世无虞。行人越来越少,天光也渐渐消失。不知过了多久,
我被飞鸾扶着起身,才发觉走完了这条路。寺庙的门口,似乎站着位僧人。
模糊的视线使我不得见他的真容,只记下了雪中飘荡的紫色僧袍。甚是深刻。经过门口时,
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女施主心志坚定,定能得偿所愿。」还未待我回答,人早已远去。
是他。寒蝉大师的关门弟子,法号如一,也是当朝国师。我两年前在府中见过的那个和尚。
只有他才穿紫色僧衣,那是王上赋予他权力的象征。做完一切,天渐黑,雪愈大。山路湿滑,
玉子言担忧阿姐连夜赶回玉京,让我在寺庙借住一宿,明日派人来接。夜深无眠,
我不知走到了哪里,身处何地。只见周遭白茫茫一片。站在林间,望着高高悬挂的那轮圆月,
无端生出些悲凉。「施主,雪夜寒重,回院子里休息吧。」他踏着月光而来,
雪地里踩过我走路时的脚印。交叠,重合,停留。然后被大雪覆盖。我离他。那么近,
那么远。6「如一大师,你说今夜的月亮为何没往日那般圆?」「施主心有挂碍,山月不变,
人心易变。」他从来时就站定在离我三尺的地方。我又想起他在寺庙门前对我说的话。
想着络绎不绝的香客们,想着这满是尊崇神佛的玉京。「如一大师,
你说这世间真的有神佛吗?」他顿了片刻,眼中疑有不解,却还是耐心替我解惑,
「有和无不过虚妄,信,神佛则自在心中。」我又想起玉京盛传他从小便极具慧根,
与佛法十分有缘。每读佛法,便能见之不忘,通篇诵出,领会其中之意,
因此备受百姓的尊崇。「此处山间风景极佳,施主抬头看了月亮,
不妨也低下头看看山脚景色。」这里视野开阔,
山脚下的景象在月光的映照下竟也能得见几分。我发觉小道上还有零零散散向山顶走的人,
心下诧异,「如此夜深,还有求佛的人?」「世事无常,施主年少纯真,不懂算不得坏事。」
他的眼里出现了少有的情绪波动,但很快又回归平静。「小施主不信佛吧。」他说得肯定。
「不信。」「你能为亲人做到如此,小僧钦佩。」「你会认为我有所冒犯吗?」「不会。
小施主,你看这山脚下的人,白日寺庙中源源不断的香客,其实他们也未必全都信奉神佛,
支撑他们的不过是由此生发的信仰。」「信仰?」「那是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干涸之地的雨露,向生者的希望。它会支撑着人们度过每一个难捱的黑夜,而依靠着信仰,
他们会让自己逐渐变得强大,因为在绝境中没有神佛,只能自救。
所以信与不信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施主如此也是不想让自己后悔,不是吗?」「小施主?
」我承认这个和尚的确有些姿色,一时竟让我分了神。从见的第一面我就知道。
只是我同他绝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心中比谁都明晰,所以从未逾越半分。可今夜的月光太亮,
那样清冷的月光,我也想它能照在我身上片刻。「如一,你记住,我是厌婉君。」
说完这句话,我就转身离开。今年的风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是什么好兆头。
阿姐的身体也没什么起色,才过了几日,竟毫无预兆地早产。她不让我们进里屋,
我在外间只能听到阿姐一声声痛苦的惨叫,看见一盆盆血水端出来,里屋的动静渐渐小了。
两道婴儿的啼哭划破了诡异的宁静,接着是乱糟糟的吵闹声,下人们似乎慌了神。
我看着大夫张口对姐夫说着什么,可我的耳朵里全是嘈杂的声响,
所有人的动作在我眼中好像变慢了。我愣在原地,双脚不得动弹,我看见姐夫着急地跑进去,
连刚出生的孩子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大**怕是不行了,她让你进去!」
飞鸾脸上全是泪水,她拉着我赶紧走进去。我从未见过这般虚弱的阿姐,
她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嘴里含着人参,瞳孔涣散,好像被吊着一口气。
她努力地将头转向我,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似乎又有些忌惮,
又或者她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两相交握的手中,
我感受到阿姐用尽全力写下一个字。心底止不住地颤动,原来如此。
原来我们的命运早就被人写定,阿姐这次没能逃过。她的手从我手中滑落,
眼睛睁着却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我用右手滑过她的双眼,从未有此刻般冷静。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7直到整个丧仪结束,阿姐入土为安,
我都没能掉一滴眼泪。我为什么哭不出来?明明我那般伤心。难道真如他们所说,
我生来就是个冷心冷血之人。「**,大姑爷求得了白云寺寒蝉大师替大**祈福超度,
为期七七四十九天。将军说大姑爷还要照料哥姐儿,怕是不能日日待在庙中,
让你一同前去小住月余。也能为大**抄经祈福,顺带换个环境,别为此太过伤神,
他只剩你一个女儿了。」「我伤心吗?」「**心里在滴血,你骗得了别人,
却骗不了飞鸾和将军。」收拾好东西,我又踏上前往白云寺的路。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求一求神佛。乌云密布的天空就像画本子里神仙降下的天罚,
一看就让人生畏。在它面前,人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不自量力。我知道就要变天了。
马车还未驶离城内,就被迫停在路中,街道上似有人闹事。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厌翊,
你还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大少爷!你爹都被王上夺了权,你那嫡姐也死了,
你们厌家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王上迟早会——啊!你竟敢打本少爷!」
「小爷我打的就是你,我们厌家还不容你诋毁!」两道身影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小厮也没能将他们拉开。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我赶紧制止。「够了!
你们还不把自家公子拉开,等着让人看笑话吗!」厌翊看了我一眼,然后重重地哼了声,
将头转向另一边。「哟,我倒是哪家的女郎,
原来是将军府那个长姐死了都不掉一滴眼泪的怪物——啊!」他又结结实实挨了厌翊一拳。
「你是王大人家的公子吧?听说你不学无术,日日流连青楼,还喜欢强抢民女。
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官司吧?你爹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怎么就不知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你晚上睡觉听不见那些女子喊冤吗?看不见她们的亡魂吗?她们可从未离开过你。」
我不管他作何想,拉着厌翊一同上了马车。「你你你在***什么!你给我回来!」
马车里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直到白云寺脚下,厌翊才反应过来。「你带我去哪儿?
我要回府。」他看不惯我,我一向知晓。毕竟,我也看不惯他。「去白云寺给阿姐祈福,
要回去,自己下马车走回去。」「厌婉君,你别以为我刚刚揍王兴就是在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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