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撷英番外篇①｜《列子》寓言之杞人忧天

古籍撷英，含英咀华。

上期说到，《列子》一书中有130多则寓言和神话故事，这些故事我们有的耳熟能详，有的则比较陌生。从今天起，笔者选择其中一些推介给朋友们，希望大家喜欢。

今天，我们先看出自《列子·汤问》寓言故事的“杞人忧天”。

话说杞国有个人担心天崩地坠，自己没地方可去，因此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有个“专家”担心他时间长了出事，于是跑来开导他说：“天，不过是积聚的气罢了，到处都有。你屈伸呼吸，都在老天之中，为什么还担忧它崩坠呢？”

杞人说：“即便天真的是积聚的气，那日月星宿不会掉下来吗？”

专家恨铁不成钢地说：“日月星宿也是积气中的发光体，即使掉下来，也砸不到您啊。”

杞人说：”天的事解决了，可是我还担心这地会塌陷啊。”

专家简直要抓狂，就说，地不过是积聚的土块罢了，土块充塞四面八方，您整天在上面走啊跳的，不也没事吗？所以，您就甭担心，该干嘛干嘛去。

杞人心结打开了，一下如释重负，高兴得不得了。专家也很高兴，倒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故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高级专家”长庐子那里，长庐子哈哈大笑说：“虹霓、云雾、风雨、四时，这是积气所形成的天。山岳、河海、金石、火木，这是积气所形成的地。既然知道天是积气，地是积块，天地怎么就不会毁坏呢？天和地，是宇宙中的一个小物体（细物），但又是现有物体中最大的。它们难以终结，难以穷尽，这是必然的。难以窥测，难以认识，也是必然的。担忧它会坏掉的，实在是考虑得有点太远。说它不会坏的，也未必对。它们终究会毁掉，但是时间还长，大伙不必担心。所以说，天地总有一天会毁掉的，所以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大伙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担心也不是，不担心也不是，就去找大周朝“首席专家”列子。老先生以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告诉周围正眼巴巴等待他公布终极答案的人说：“两位专家的话都不对。天地会不会坏掉，我也不知道。其实，天地坏与不坏，都是一回事。就像我们大伙，活着不知道死后的事，死后不知道活着的事。就像现在我们不知道将来，将来也不知道现在，所以不要放在心上。我早说过，人活着不必高兴，死了也不必悲伤，都一样。”

《列子》书中没有提及“吃瓜群众”听了长庐子和列子的话后，是不是也和笔者一样一头雾水。不过仔细想想，列子等人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说通俗点就是一个人不应为还未发生的事忧虑，而应豁达一点。

还有，在讲述杞人忧天的故事前，列子还通过一个叫鬻熊的人说了这样一段话：

“（宇宙）运动流转永无止息，天地也在悄无声息地移动，谁察觉了呢？所以，物体在那边亏损，却在这里充盈。损毁、充盈、成就、亏欠，随时出现、随时消亡。往来相接，其中间隔，谁能察觉到呢？但凡一种元气不是突然增长，一种形体不是突然亏减，人们就感觉不到它的生成，也感觉不到它的损坏。正像一个人从出生到年老，容貌、脸色、智力、体态，没有一天不在变异；皮肤、指甲、头发，没有一天不生长或脱落，并非从婴孩时就不再变化了。但其间的变化是察觉不到的，只能等到结果出现了才明白。”

或许朋友们已经发现，鬻熊的论说和杞人忧天的故事都在讲述一个道理——甚至和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相一致，那就是“运动是绝对的，而静止是相对的”。而我们能做的则是“活在当下”，毕竟庄子也告诫过：“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国学经典欣赏：

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又有忧彼之所忧者，因往晓之，曰：“天，积气耳，亡处亡气。若屈伸呼吸，终日在天中行止，奈何忧崩坠乎？”

其人曰：“天果积气，日月星宿，不当坠耶？”

晓之者曰：“日月星宿，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只使坠，亦不能有所中伤。”

其人曰：“奈地坏何？”

晓者曰：“地积块耳，充塞四虚，亡处亡块。若躇步跐蹈，终日在地上行止，奈何忧其坏？”

其人舍然大喜，晓之者亦舍然大喜。

长庐子闻而笑之曰：“虹蜺也，云雾也，风雨也，四时也，此积气之成乎天者也。山岳也，河海也，金石也，火木也，此积形之成乎地者也。知积气也，知积块也，奚谓不坏？夫天地，空中之一细物，有中之最巨者。难终难穷，此固然矣；难测难识，此固然矣。忧其坏者，诚为大远；言其不坏者，亦为未是。天地不得不坏，则会归于坏。遇其坏时，奚为不忧哉？”

子列子闻而笑曰：“言天地坏者亦谬，言天地不坏者亦谬。坏与不坏，吾所不能知也。虽然，彼一也，此一也。故生不知死，死不知生；来不知去，去不知来。坏与不坏，吾何容心哉？”

（大众新闻记者 武宗义）